围村拥有独特的文化,每年春秋二祭,整条村动员起来,埸面是挺壮观的。人伦关系保留著长幼有序的特点,然而重男轻女仍是改不掉的旧观念。上一代的男丁可以分得土地,以作耕种;现时,男丁也可以分得丁权,建造房屋。所以周边的邻里大部份都有亲属血缘的关系,如果能够培养和谐融洽的气氛会是乐也融融。相反而言,门户之间产生磨擦,兄弟叔伯閰隙丛生,终日吵吵闹闹将会是永无宁日的了。
阿国是家中的老么,没有享受过老么得宠的爱护。家中父亲是大男人的样板,恃著分得一点土地,常常喝得醉醺醺,胡言乱语,还常常无故的大吵大闹。这位父亲酗酒的情况变本加厉,渐渐失去落田劳动的能力。这个工作的担子不经意由母亲全然肩担起来。所以,阿国的成长仿佛失去双亲的照顾。可悲的是,父亲不单没有尽上父亲的责任,偶然喝得烂醉时,也会责打阿国。他的两个哥哥有样学样,将怨恨爸爸的情绪,发泄在阿国身上。打从阿国八、九岁左右的时候,便时常对他施以拳打脚踢,诸般欺凌令他哭哭啼啼。
长期活在欺凌的日子下,每天清晨返学的时间才是属于阿国享受的时间。他会鼓励自己重新振作,希望这一天不会被父亲或哥哥责打得太厉害。这份惶恐的情绪令他变得自卑寡言,加上他个子长得不高,别人不容易察觉他的存在。日复一日,阿国总算完成中学阶段,毕业之后,他在一所学校找到一份办公室助理的工作。
起初,同事都会指导阿国的工作,给予足够时间让他适应人事与环境。他非常开心可以靠著自己的能力,赚取薪金,一方面可以足够自己使用;另一方面可以给母亲作为家用。工作的蜜月期过后,阿国开始感到工作的压力越来越重。直到有一段时间,他感觉同事的嘴脸好像改变了,仿佛听到他们的闲言闲语,恶意中伤的说话。有一天,就在校务处内,阿国突然情绪剧变,破口大骂他的同事,将周边的东西捽捣在地上。转瞬间,他被送到医院的急症室,后来在病房转介精神科医生诊断为躁郁症,双相情绪病(Bipolar disorder)。
打从第一次从医院院牧的转介下认识阿国,与他一起走过十六年的日子。他常常都希望自己能够重新找到一份工作,不用拿取「综缓金」过日子,奈何他的病情反反复复。这十六年间他经历过结婚、离婚、「企跳」等人生幽谷。因为他顺从母亲的心愿,回家乡娶了一位国内村长的女儿为妻。两地相隔的日子,双方还算合得来。当妻子由内地来港,便发现「官仔骨骨」的丈夫,竟然终日无所事事,踱来踱去。后来,儿子的诞生更成为离婚的导火线。因为妻子感到家里的经济担子越来越重,而且阿国的病情反复,令她吃不消。现在,妻子取代成为欺凌者的角色,不单破口大骂,还会拳来脚往。阿国不想家无宁日,更不想儿子成为下一代的受害者,于是决定离婚。偶然,他会将得到的二手衣物、玩具送给儿子与前妻,略尽父亲的责任。
这些年,阿国走过的每一段路,都能见证他对生命的珍惜。当他精神状况良好的时候,他会到补习班当老师,到社区中心当义工。纵然他会感慨自己一生都要依赖药物的帮助,他庆幸自己能打断欺凌者的恶性循环。
今日,手中接到阿国从报纸抄写下来的一份杂文手记。这位欺凌下的幸存者仍然活得自由自在,他的经历告诉身边的人,每个人期望得到的是一丁点的爱,已经能够润泽人心。